我感到很烦躁,我说我去外面有点事便走了出来。
爷爷奶奶的坟在村口就能看到,我看了看没有人。我想,他们一定都在三叔家,我转身朝三叔家走去。
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爸爸他们都挺严肃地坐在屋里,爸爸手里竟然破天荒地燃着一支烟,上海冲我摆摆手,我走到他身边坐下,他悄悄地对我说,大舅姥爷和二舅姥爷在坟前打架村里好多人都看见了,都在打听怎么回事。爸爸他们很生气,刚才吵了一架。
爸爸说:“北京,你和弟弟到外面玩去。”
妈妈说:“孩子都大了,听一听也没有什么不好。”
小姑冲着爸爸说:
“大哥,不是我当妹妹的说你,人家什么时候把咱们当亲戚看了?就说大舅,咱娘活着时他算是没有得罪过咱的。他这些年在自己家里呆不住,谁都看不起他跑到我们这里来找感觉,他在你面前一口一个外甥好你就被他的迷魂汤灌住了?他10几个外甥哪,光大姨家就4个,北京不比咱农村好,他怎么不去?偏要往咱山沟里跑。”
妈妈说:“小明,你别说我帮凤芹说话,凤芹也是让他们给弄怕了,咱们也应该这样,你想想看,咱们去上海他们哪次把咱当块咸菜?饭都不管。大舅退休工资比你这个上着班的还多300多块,还老让你给他出路费,这算是干什么?我们又不是欠他们的。”
小姑说:“大姨来一般也就住个三五天,给咱姥娘上个坟就走,咱也没啥好说的。大舅二舅一来就不想走,咱每天都有很多事,孩子也要上学,咱不能老是陪他们自己的事都不干了。”
爸爸用力抽着烟,默不作声。
小姑冲着三叔说:
“三哥,你别闷着,有啥就说。”
三叔说:“我有什么好说的,咱娘死的时候,来了的是我的亲戚,没来的就不是我的亲戚。至于说到咱们的这些舅和姨,咱们困难时帮过咱们的是我的长辈,没帮过咱们,看咱们笑话,尤其是二舅这样为难咱们的我更是不认识,他这辈子永远也别想进我的家门。”
小姑说:“说的好听,他们来你也没少忙乎。”
三叔说:“我是给大哥面子。再说,这次他们是为姥娘来的,既然是给姥娘立碑,我总得干点活。”
妈妈说:“不提二舅了,反正他走了,他要是还知道要脸就不会和这些亲戚再见面了。大姨这一两天就要走,咱伺候好点就算了。大舅肯定是没个把月是不会走的,你们说怎么办?”
三叔说:“你们终于受不了了?你们都去过上海,他们都是让你们找旅馆住,你们也让他们找旅馆住呀?”
爸爸终于说话了:
“小光你都说的废话,家里有空房子怎么好意思让他们住旅馆?”
“他们家也有空房子,他们就好意思?再说,你们去上海他们谁留你们吃过一顿饭?你说大舅比二舅强,让我不要用对二舅的态度对待大舅,他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
没有人说话,气氛很紧张。
三叔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有一年四姨奶奶来看我们,她儿子陪着来的,大舅姥爷也在。那天我们都在家,四姨奶奶给了我和上海、小兰每人100块钱,大舅姥爷豪迈地说,你们四姨奶奶的就是我的,一起代表了。吃饭时,四姨奶奶的儿子出去买酒,大舅姥爷追到门外说,你不用去买酒,小明家床底下有的是,只管喝。
更恼人的是,四姨奶奶说他们吃了我们家很多鸡蛋,觉得我们家鸡下几个蛋也不容易,就到小卖部去买了几斤。大舅姥爷说,你买鸡蛋干什么,等你走了他们又拿来卖了。这是小卖部的人告诉我们的,害的妈妈好长时间,别说鸡蛋,看见母鸡都吃不下饭。
小姑说:“我和李浩结婚10几年了,两口子打过几次架都是因为大舅和二舅。这种事大哥两口子也有不少吧?大哥你想想,咱家以前那么困难咱们都很友好,就是吃糠咽菜咱们也没有红过脸。这些年让这几个人搅和的子妹闹矛盾,二哥走了10几年没回来。然后就是夫妻闹矛盾,这都是咱们的长辈,他们还让不让咱们过日子?”
三叔说:“叫我说,他们以后打电话说来,你就坚决不能答应。要是不打招呼就来了你就好好晾晾他们,别那么热情。”
小姑说:“什么以后,现在就晾他们,他们怎么晾咱们的咱们就怎么给他们还回去。反正咱娘早就没了,这种亲戚也该了断了。”
爸爸又点上一支烟。爸爸真有意思,因亲戚而戒烟,因亲戚而抽烟。
爸爸抽着烟,有些激动地说:
“我不是对他们没有看法,咱娘死之前对我说,你子妹们都对你大舅、二舅和大姨有意见,嫌他们看不起咱们,谁让咱们穷呢?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娘的亲子妹。以后他们来,别人可以耍态度,你不能耍态度。你是长子,你要答应娘,你不能让这门亲从你手里断了。他们每次来我也头疼,可一看到他们去咱娘坟上给咱娘烧纸,还流眼泪,我感到他们对咱娘还是有感情的,所以我也不忍心冷落他们,毕竟他们都老了,来一次少一次了。看在咱娘的份上,有什么事咱们就忍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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