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上海走出饭店。他说：
“表姐，我们到哪里去找二舅姥爷？”
“管他的，转着玩去。”
“你说，大舅姥爷打二舅姥爷时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你放心，他们之间自己说自己的可能都是假的，别人说自己的可能都是真的。”
“大舅姥爷今天打他打的真过瘾，给咱奶奶也出了一口气。我要是能揍他就好了。”
“你别这么说，咱奶奶死的时候可没有和他们记仇。还一个劲地念叨他们呢。我告诉你，我爸爸说了，一会见了二舅姥爷咱还是装糊涂，他爱说啥说啥。”
“你还挺老练的？”
“老练？算咱两个的，咱两个加起来也30多岁了。”
我们是在河沟边的树林里无意中碰到他们的，二舅姥爷正背对着我们大声呵斥旺旺：
“你他妈的这个饭桶，就知道哭，老子养你这么大一点用处也没有。你知道吗，你他妈的杀人都不犯法，结果老子还受人欺负。我养你还不如养条狗呢。狗看到主人挨打还会扑上去哪。”
我和上海站在10米开外听着他斥骂旺旺。旺旺真可怜，摊上这么个爸爸。
二舅姥爷还在继续训斥旺旺。上海听着听着忽然放声大笑。这让我感到很难堪。当然，更难堪的是二舅姥爷。
只见他转过身来，扶了扶眼镜。当他看清楚我们时马上过来和我们握手，我没有响应，我不想让他碰我的手。
旺旺见到我们，高兴地叫着跑过来，二舅姥爷恶狠狠地指着一块石头说：
“旺旺，坐在这个石头上，动一下我打死你。”
旺旺乖乖地坐下，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们。
二舅姥爷突然声泪俱下地说：
“北京，上海，你们都看到了，他们都在欺负我啊！”
我们忙说：“没有没有，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旺旺说：“爸爸不要哭。”
二舅姥爷说：“谁让你起来的，坐好，不许讲话。”
二舅姥爷继续说：
“他们欺负我几十年啦，你看看他们今天做的事，是人干的吗？还给我造谣，编的多象是真的，我一张嘴说不过他们，黑的白的都是他们说。你大舅姥爷是个什么人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最不是东西的是你大姨奶奶，这次是她拉我来的，拉我来让那个畜生打她还看热闹。你们不要以为她是好人，这次立碑的钱还不够她赚你太婆婆的劳保钱呢。她来立碑那是她问心有愧。”
我实在很烦，我说：
“二舅姥爷，咱们回去吧？不然我爸爸他们要等急了。”
“不，我要回上海，我实在不能再看见他们，你们去把我的东西拿来，我现在就去县城坐车。不要告诉你爸爸他们。”
“那我爸爸知道了要对我发脾气的。”
“不会的，一定不要告诉他们，快去吧，晚了我就坐不上车了。”
我还在犹豫，上海拉了我一下说：
“二舅姥爷，你等着，我们这就去拿。”
“把你家的花生米给我包里装几斤，旺旺喜欢吃。”
“知道啦。”
路上，上海说：
“他愿意走这么好的事你还不赶紧去办，等一会他改变主意了那才叫麻烦。这又不是我们叫他走的，他是长辈，咱们应该听他的话。”
“你说的对，咱们走快点。”
二舅姥爷的行李只有一个大旅行包，装了几件他和旺旺的换洗衣服和几个苹果、橘子。包里还折叠着一个同样的大旅行包。橘子在一个塑料袋子里，已经烂成了水，我还是原封不动地给他放在里面。
我们把东西拿给二舅姥爷，把在厨房里找的几个包子递给旺旺，旺旺接过去一口就咬掉一半。
二舅姥爷说：“你们不用送我了，我也没什么东西。”
我们没想过要送他，见他这么说，就和他客气了几句。他带着旺旺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
“回去告诉你爸爸，我回上海再给他打电话。别让他们住时间长了，特别是你大舅姥爷，要是在你家痴呆了可就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