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姥爷和二舅姥爷中午喝完酒后,又在我家院子里互相骂着畜生挥舞起老拳,这已经成了他们在晚辈们面前一个固定的表演节目,每次从上海到山东乡下来只要他们碰到一起一般都会在当天就举行他们之间的“华山论剑”来切磋技艺,我家院子就是他们最好的角斗场。昨天他们刚一见面就想练一把的,幸亏我爸爸他们在场才阻止了他们。他们在上海从不来往,却总能在我们家狭路相逢。
旺旺,二舅姥爷的儿子,我的表叔,虽然19岁了,却只有不到3岁小孩的智商。此刻,正兴奋地看着他爸爸和他大伯的决斗,高兴的拍着手哇哇大叫:
“北京,北京,快看呀,他们在打架,真好玩。”
北京就是我,一个17岁的女孩。
大舅姥爷今年68岁,二舅姥爷55岁,但是他们动起手来的凶劲一点不亚于年轻人。听小姑说,他们一辈子没和外人打过架,但是,兄弟姐妹之间却打了几十年。遇到这种事,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只有我爸爸、三叔和我小姑。
太婆婆生了7个子女,我奶奶排老二。三姨奶奶在福建,四姨奶奶在陕西,还有个五姨奶奶在南京。爷爷奶奶在我3岁时就去世了,因为太婆婆和太公公死后被他们送到乡下埋在了吴家祖坟里,他们离山东老家都很近,退休后经常来乡下扫墓,从此我们便遭了殃。
这次清明来扫墓的还有从北京来的我73岁的大姨奶奶,她今年不知怎么的突然想给太公公太婆婆立个碑,所以他们昨天分三拨都来了。这次立碑是大姨奶奶出的钱,她说话比以前气粗了许多。这不,她正摆着老大的架子在教训她的两个弟弟。
她首先指着大舅姥爷说:
“建功,你这个不要脸的?喝点酒就忘了你是谁了,知不知道什么叫丢人?叫爹娘在九泉之下知道了该有多伤心?我们老吴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大舅姥爷一把挡住二舅姥爷的一个直钩拳,指着她说:
“你滚一边去,你有什么权利教训我,少在这死了老子装孝子,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
大姨奶奶尖声叫道:“你说什么?你他妈的再给我说一遍?”
大舅姥爷双手把二舅姥爷推了个屁股墩,又转身冲着大姨奶奶说:
“大姐,我告诉你,我的事你少管。你还以为你孝顺,你什么时候管过咱娘,大姐夫那年到上海出差给咱娘20块钱还不让咱娘告诉你。现在你立个碑就觉得你大方了,神气了,了不起了。”
大姨奶奶气的浑身发抖,又指着二舅姥爷说:
“还有你建业,从小打哥哥姐姐骂老娘的事都是你干的,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叫北京都看你的笑话。
二舅姥爷身体比较单薄,还戴了付眼镜。听小姑说,虽然他以前打我奶奶时很厉害,甚至30多岁时还能在奶奶从山东去上海看太婆婆时因为一句话把奶奶踩在脚底下打,打四姨奶奶和五姨奶奶更是家常便饭。但是他和大舅姥爷打架却很少占上风。这时候我想起了奶奶,我倒真希望大舅姥爷狠狠地打他一顿。
我正想着,二舅姥爷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冲大姨奶奶说:
“大姐,你看他哪有当哥哥的样子?欺负我欺负了几十年了,你凭什么还要骂我?”
“你是当弟弟的,你什么时候尊重过你哥哥?我们这些哥哥姐姐几十年来你打的还少吗?”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除了我你谁没有打过?还有脸说。北京,你摸摸我的手是不是在发抖,我有糖尿病他们还这么气我。小明和淑芳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我爸爸妈妈下班回来得6点以后了。”
大姨奶奶说:
“你给我点根烟,这两个混帐存心想气死我。”
我把大舅姥爷放在桌子上的烟抽出一根给她点上,她连续抽了几大口,呛的直咳着说:
“小光和爱珍呢?去把他们叫来,管管这两个现世宝。”
我说:“大姨奶奶,我三叔和我三婶裁缝店里的活多,这会儿可能来不了。我小姑上班的镇政府离这里很近,要不我去找我小姑?”
她摆摆手说:
“算了,你小姑才不会来呢。”
这时,大舅姥爷和二舅姥爷又在墙角角力,可能实在是感到累了,俩人又坐在院子中间的石头桌子旁喘着粗气对骂着。我怕他们把桌子上的碗摔了,赶紧把桌子收拾了。
大舅姥爷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二舅姥爷摸着青了一块的额头对我说:
“北京,你怎么光看热闹,让他赚了便宜。他妈的!”
我说:“二舅姥爷,我怎么叫看热闹呢?我还嫌离的近哪,再说,我爸爸不让我管大人的事。”
大姨奶奶说:
“建业,你真好意思对孩子说,北京你瞧瞧你两个舅姥爷,哪有一点长辈的样子?”
二舅姥爷转向我说:
“我什么样子了?你看见没有北京,我们家就是这样,我当老小的总是吃亏。”
旺旺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对拉着二舅姥爷的胳膊说:
“爸爸,怎么不打了?你们谁打赢了?”